使君,打扰使君,请问军中最近有大魏将士吗?”
胡奴这次打了胜仗,若是俘虏了大魏人,定然是大庭广众之下,不是什么隐秘行动,寻常普通士兵不会不知道。
左右侍从都是懂胡奴语的,把甘食其的话翻译给胡奴士兵听。
那个胡奴士兵谨慎打量几个人一眼,刚要喊人,甘食其已经把金饼拿出来塞到了他手里,“一点心意,不成敬意,使君拿去喝酒。”
金饼不管在中原还是中原之外,都是通用的钱物且保值,尤其在这种军队里,越值钱的东西越好藏才最重要。
那胡奴士兵掂了掂手中的金饼,点了点头,说了几句话。
右侍从脸色不大好,说了几句话,胡奴士兵如实回答。
两个是从听完后面如土色,甘食其有些急,“怎么,他说什么?”
右侍从犹豫一下,道,“他说,有……”
“他说……军中有一个大魏人,已经升为左骨都侯,在军中训练新兵。”
“我问他,那个大魏人叫什么,他说不知道全名,只知道姓陆……”
甘食其一时难以置信。
许是打水的时间太久,不远处,有人在催这个胡奴士兵。胡奴士兵应了一声。却不想,有人已经走过来,猛然一见身着中原服饰的几个大魏人,那人惊叫起来。
打水的胡奴士兵见状,也装作不认识甘食其一行人,霍然将水泼在甘食其身上,大声喊叫着。
左右侍从连忙扶住甘食其,“甘大夫,快走!”
三个人匆忙上马,身后是几个追上来的胡奴士兵。
左侍从一边纵马急逃一边往后看,“怎么办,他们会一直追我们吗,完了……”
甘食其镇定道,“应该不会,我们不是什么重要人物,等再跑出一段距离,他们肯定不会离队伍太远……”
马蹄得得扬尘,飞奔出一段距离后,三个人惶惶回首,已经没有追兵的踪迹。
……
正午,入秋的太阳头一次这般烈。晒的人睁不开眼。天际风云变幻,一会阴,一会阳。夏末的秋蝉仍鸣响,躁动不安。
建章宫内。
樊长御急急来报,“陛下,甘食其甘大夫求见。”
女帝皱着眉从满案木牍中抬首,“宣。”
……
建章宫内,落针可闻。
阒然无声中,是沉沉的怒意蔓延。
甘食其道出所见所闻后,伏在地上,头很低。气氛如冰凝,而宫内的其他宫人也更加低地垂下头颅,无人敢言。
烈阳消,阴云蔽日。
宫外的巨树,鸣蝉声停了。
……
安梁王府内。
陆玉从书案前抬起头时,看了一眼外头,天已擦黑。又是晚膳时间了。
她起身,双腿酸麻。
不多时,陆启来敲门。“时明,吃饭了。”
“来了。”
陆玉推着陆启去正厅中,见到飞烟和善舟冷绾已经坐在各自的食案前。
“二嫂,你也在,身体怎么样?”
飞烟很久没有众人一同进食,今天还是这几天不适后第一遭。
飞烟笑笑,“好多了。”
她说是好多了,但看起来脸瘦了一大圈,人也没以往有精神。但能起榻正常进食,比起前几日不能食不能劳,已经好很多。
陆玉趺坐下,随众人一同饮食。
陆启道,“听说陛下已经差人去查了,长兄现在是否安危我们也不清楚。你也不要太担心了,但是陛下只要肯查,定然会还长兄清白。”
“我爹还能回来吗?”善舟也没什么胃口,神情恹恹的。
飞烟夹了块肉在她盘中,“一定会的。”
陆玉面色有些乏,夹了夹铜盘中的青菜,回应陆启。
“我知晓……”
一家人沉默着用膳,司阍火急火燎跑过来。
“家主,陛下身边的人来了……拿了诏令……”
陆玉夹菜的手一怔,随即敛容,严肃起来。
众人纷纷起身。
陆玉带着所有人前往府门前的庭院,樊长御已然在此等候。
“陛下长乐无极。”
陆玉俯首跪拜,身后的人齐齐跟随,庭院里跪倒一大片。心头仿佛压着的那块重石,能否搬开便在此刻。
她深呼吸,胸口的心脏跳动不已,震荡着她的耳膜。
偌大的院内静悄悄,只待朝廷的人开口。
未及深夜,却有野鸦落于残败枝头哀啼,声声缭绕,而后振翅湮灭在夜色中,了无踪迹。
“制诏御史。”
“戊己校尉陆萧投敌叛国,不容辩驳。着陆王府满门,枭首弃市,悬木以警,旬日而行!”